小李升迁了,当了副科长,好像那斗鸡场上获胜方的公鸡喔喔,踌躇满志。
离开自己原来的岗位,小李准备去接替升迁了的领导的原岗位上任,临了来和大家道别。办公室里所有的人见新领导进来都一起站起来,那整齐划一,那不约而同,就像六十年国庆大阅兵,经过了好长时间的训练。唯独老李坐在自己那张又破又旧的办公桌后安闲地喝着茶看着报,没有一点反映。
前段时间,单位里到处都传说着这次该老李上了。老李也这样认为,暗暗地在心里排了队,怎么扒拉他都觉得这次自己是十拿九稳。听到小李当上了副科长,他很不舒服,肚子里撑满了气,所以新领导来了,他装着没看见,故意的怠慢。新领导来了大家都站起来,老李没装着没看见,这让办公室里的人都有点尴尬,觉得不和谐。与老李对坐的小王赶紧敲敲老李的桌面,老李放下报纸开口欲问小王什么事,可抬眼一看大家都站在各自的办公桌后面,齐齐的就像河堤岸边用来防洪的木桩一样,一经夯下去就一动不动,进而又看到升了迁的小李副科长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这才故作意识地感到自己迟钝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了起来,算是给领导打了招呼,也算是道谦了。老李这一笑,办公室里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同事们都换上了笑脸,齐口说:“李副科长好,请副科长指示并多多关照”。
“好、好,大家都好。”小李副科长回答着下级们的问候步入了办公室,在每一位同仁的办公桌前逗留一两分钟,说些不咸不淡,类似关怀询问的话后,就来到老李的桌前。老李扶着眼镜一本正经的等待着小李副科长的训斥。好久好久,小李副科长才说:“老李啊,你这桌子也太旧了,该淘汰了。”
老李说:“是啊是啊,是该淘汰了,可上边不让,我也没法啊,将就吧。”
小李副科长说:“听说这张桌子是你到这间办公室就一直用着的?”
“不错,它跟我也快二十年了,不单它啊,就这个座位这块地皮我一到这办公室就没挪动过,看来是要陪着我到底了,”老李说起自己的光荣经历挺有些自豪和卖老。
小李副科长不听这些,也看出了他的不服气,闪动着眼睛瞅着老李一语双关地说:“还真说不定就陪你到底呢!”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小李副科长一走,办公室里就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发着感慨,有羡慕的,有钦佩的,也有嗤之以鼻的,更多的则把矛头指向了老李。
小黄说:“老李你这人怎么没一点眼水啊!”
小张则说:“你还真想在这办公室呆到退休啊!”
小冯接口说:“他啊,就是这样一个人。”
小王摇摇头惋惜地说:“老李啊,我和你在这间办公室也有些年头了,论工作能力没人能比得过你,论资历论辈份,你也最高最长,可你怎么就不会看形势,跟潮流呢?当今社会,一点不谙世事行不通哦。”小王在这帮年轻人中算是比较大的,可能是经历比较多的关系吧,所以说话也比较沉稳客观。听着同事们的议论,老李淡淡地笑着,不表态也不反驳,同志们的话虽说有的激烈,有的挖苦,但本质都是为他好,替他担心,不服,他从心里感谢这帮年轻人。可他做人有他做人的原则,所以也没申辩,自己心安就行了。可他心安吗,这时他就正打着算盘,回家怎么向老婆交代呢。
说起老李这人,单位里人人认识,二十二岁进的单位,在现在的岗位上一干就二十年,都说人挪活树挪死,他却就像一棵树一样栽在那儿就不会动了。要说学历他有,要说能力单位上没几个人比得了他,要说资历,比他老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二十年的工龄他也算得上单位里的老字辈。几次单位里的人员调整,大家都估算着他该上去了,可每一次的结果都没他。这不,这次单位里空出一个副科长的职务,办公室里的年轻人都七嘴八舌的给他出主意,劝他不要再古板,该走动的就走动走动,该送礼的就送礼,连他老婆都跟他急,说:“你这次再上不去,就别怪我,我可不想跟着没出息的过一辈子,”听了这些话,老李还是老样子,淡淡的笑笑,不表态也不申辩,更看不到他有些什么实际行动,结果副科长就被小李拿去了。拿去就拿去呗,又何必得罪他呢,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给你使点狠劲怎么显得领导的权威,又怎么管其他的人。结果同事间的好印象没了,倒是新领导的心里产生了新印象:“这人不听话不能用。”
“这人不听话,不能用。”对老李这个评语,几届领导都有。实事求是地说,单位每次调整人员,领导们首先想到的都是他,按学历按资历按经历按能力,现在单位里的这些人中就没一个比得了他,但一到具体讨论时,领导们又觉得这人不好用不顺手,一是没人情味,不懂得交际,让这样的人到中层领导岗位上去,单位里还好说,可怎么和邻里单位协作搞好关系呢?这可不行。二是对上级对领导他事事都是公事公办的一副嘴脸,没一点灵活性,更不会讨好卖乖,这样的人不得罪领导才怪,这更不行。结论出来了:这人干工作行,但不听话不能用在领导岗位上。于是老李就一次一次地原地踏步,一次一次地看着比自己年轻的人,比自己后来的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到领导岗位上去了。老李也急,也唉声叹气,也愤愤不平,有时也会因此和领导顶两句,可过后他还是老样子,一层不变,不会吸取一点教训,不会有丝丝的变化。下班了,办公室的人都去给李副科长设宴庆贺去了,老李没去,不是不想去,是去了找不到话说,还不会说话,不会喝酒抽烟,说不定冒出一句什么话来把领导得罪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办公室的人都劝他不要去,他也无所谓,就独自回家了。
“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东西啊!”听说副科长的职位被小李拿走了,老李下班刚进家门,老婆就迎门给他来了这样一句,说完就坐在床边呜呜哇哇地淌眼泪。老李本来就心烦,只是不愿在人面前表露出来,所以人们看到的他,总是笑眯眯的平和的一面。这刚到家就挨当头一棒,他愤愤的心情被激活了,怒气犹如闸水般,一经有出处就一泄千里。
老婆话刚歇口他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我就这样,你要看不过你滚,我不拦你。”打完说完老李自己也懵了,结婚十多年了,孩子也十多岁了,这还是第一次打老婆呢,他感到震惊,为自己这次的愤懑程度感到不可思议。要说这该升迁而最后没能升迁的事在他身上也发生过好几次了,可每次他气气也就过了,没有一次像这次反映得这样的激烈,他感到不可思议,也后悔自己打老婆。再看看狭小的家,破旧的家具,他深感自己对不住老婆,对不住孩子和这个家。于是默默地坐在桌边,任由老婆哭啼和数落,不再说一句话。
没心思吃饭,闷坐了一阵后老李感到心里憋得慌,就一个人无精打采地独自走出家门。晚霞散去后华灯初上,白天太阳暴晒的热气还没消去,三五成群的小市民们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在自己的家门边,在小院里,在霓虹的闪动,在大屏幕广告牌的反复滚动的广告中歇凉。摇着蒲扇,喝着凉茶,聊着闲话打发着闷热的夜晚和一天的劳累。而高等级酒店宾馆的大厅里,辉煌的吊灯照耀着迎来送往的客流。同级间虚与委蛇的寒暄,下级对上级故作姿态的奉承,领导对年轻同事孜孜不倦的教诲和殷殷教导,充斥在繁华闹市的每一个角落。包房里,满桌五颜绿色的大碗小盘里盛满歌功颂德,频频碰杯之后酒杯里溢出的全是阿谀奉承,而吞云吐雾的烟圈中吐出的就是吹牛拍马。一阵筷子的搅动,夹出的是颜面的丢失和尊严的殆尽,吃喝下去的是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和家人的省吃俭用。可人们不管这些,依附和阿谀奉承的现实风潮刮得他们不辨东西南北,一片欢声笑语,一阵大呼小叫后,留下的是满桌杯盘狼藉,该带着贡品走的带着贡品坐上自己的私家车或单位的专车绝尘而去,剩下的一群人有的已经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有的酒后真言开口骂娘,而有的在酒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哭流涕,为自己的无奈和无能而尽情地嚎啕。老李看不到这些,也从来不想去看这些,他不懂出世,更不屑于入世。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的思想、灵魂和朝圣者虔诚而坚定的脚步。他想着心事,慢慢地独自走着,城市中的灯红酒绿,喧闹繁杂和颜色各异的人群,滚滚流动的车河和股市中瞬息万变的脸色,他都看不见,睁着眼睛却像一个瞎子,在这滚滚红尘中行走、闯荡。
不知不觉他走出去了好远,正准备回头往家走,却听得路边一人叫他,抬头看时,才识得自己尽然走到了老同学彭理明家门口。这时的老同学和大家一样在门口歇凉,见他走过来又突然转身离去,感到奇怪,就把他叫住了。坐下来他接过老同学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后就闷闷地没说一句话。老同学感觉奇怪,不断地追问后,他才简要的把发生的事情说了。老同学听完后笑了:“你啊别看你年纪一大把,就和初出校门的学生哥一样,幼稚!”
“我幼稚?”老李反问。
“你是不是也很看重那副科长的职位啊”彭理明问,老李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他也很想当那个副科长,不是觉得那职位有多重要,而是觉得自己该给家人给孩子挣个脸面,同时也很不服气,觉得自己比谁都有工作能力,比谁都有资格,按理这副科长的职位顺理成章的就该是他的。老同学见他没说话接着说:“你要真有这想法,当初你就不该那样。”
老李憋了好久,脸都憋红了才说:“我该怎样啊?”
哈哈哈,老同学轻松地一笑说:“这还要我教你吗?”
“你是说让我去送礼去走后门?”
“那你说怎么办?”老同学说。
“打死我都不去。”
“那你就不要想做官,更不要为一个副科长的职务生这种闲气。”老李没回答,可他肚子里一肠子的不服气:别人能当官我为什么不能,按工作能力,按学历按工龄我那点都不比小李差,还强过多多,按国家选拔干部的标准我也最合条件。老同学见他一脸的不服气,很是开心,就像看到一个稀有的怪物。看看时间也快近午夜了,就站起身说:“你啊,真的就是一个呆子。”
返家的路上,喧闹的城市慢慢的静下来了,道路上虽仍有各种车辆在穿梭,但已经很少很少,商店打烊了,路边的小市民们也都各自散去,剩下的就是那更加辉煌的霓虹和城市耀眼的景观灯照亮着一方的夜空。天气凉下来了,徐徐的夜风带着一丝的凉意把老李一腔的闷气清洗一空,他终已想明白了,睁眼瞎就睁眼瞎吧,反正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这一夜他睡得很香很沉。
第二天一早,老李又是第一个走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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